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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冰茹在陈彦全国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
2021-11-05 15:39  

每一个读者从陈彦老师的作品中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些特别鲜明的特色,比如说东方风情、地方文化、空间艺术。这些在理论上都可以纳入地方性知识的范畴进行考察。如果我们把陈彦老师的作品进行文字内容的甄别和提取,可以制成多个以秦腔记忆或者秦腔艺人为主题的子文本,或者一个关于陕西地方文化的文本。随之带来的一个问题是,文学书写如何来呈现这种地方性知识,以及当文学书写进入到地方性知识的表达之后,那么它对地方性知识这样一个理论的推进能够带来什么样的可能性?当我们考虑地方性知识的时候,实际上我们必须要关注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传统跟现代之间的对立,以及本土跟跟世界、或者本土跟全球这样的一个矛盾的对接。所以,在陈彦老师小说文本里面,他选取秦腔这样一个传统的、民间的、古老的记忆作为他的一个写作对象,塑造和演绎相关的人物的形象和人物命运,实际上他考察的是这个文化传统及其扎根的民间土壤。

当如今年轻人审美方式和趣味发生很大改变的时候,类似秦腔、戏曲这样的传统记忆该何去何从?这些传承了传统技艺的艺人、琴师、装台工人等,那么他们该怎样在当下的社会中去重新看待他们身上的这样的一个传统技艺,以及他们该怎样面对这种复杂的变化中生活,如何面对自己的现实人生?或者说,他们该怎样不断的调适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感受和自己对艺术的理解来适应当下的观众和社会环境。这些问题其实就是地方性知识在理论推进过程中所遇到的理论上的困境和难题。

我发现,在陈彦老师的作品里面,他实际上借助人物的命运,给这样的一种理论推进提供了一些可能性。比如说,如果我们以《主角》作为一个文本的范式来看的话,我们会发现在这个作品里面,其实对于传统的记忆,那么它的人物实际上是有不同的选择的,有些人他会不断的调整自己跟这个时代之间的距离和关系,有些人则显得固执和坚持,还有的人迷茫,这些选择和选择带来的后果在文学作品中可以以矛盾冲突的方式来处理。我想,陈彦老师也是表达了我们当下的一些些艺术家、作家,他们在面对自己的创作素材、创作题材时,他如何来把握这个题材跟现实之间的距离。

那么,回到“地方性知识的融入给文学创作带来些什么?”这个问题,我还是想到了很多年前张爱玲讲的一句话,她说读者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还要额外多给一些别的。这就是说,在传统的小说三要素(人物、情节、环境)之外,作为一个作者,他该如何给小说读者提供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我想,以陈彦老师的小说为例,我觉得他可以给读者提供的一种“别的东西”就是“知识”或者说地方性的知识。

我其实有一个不是太成熟的想法,我觉得现在小说其实应该突破它传统的三要素,应该加入第四个要素就是知识。当我们阅读小说的时候,如果我们除了感受它的人物形象,除了跟随其中的人物命运起起落落、经历他们的戏剧人生之外,如果我们还能够以此获得其他的一些知识,不管是地方性的知识也好,行业性的知识也好,还是科普性的知识也好,其实都是文学作品的作者带给我们读者的一些“别的东西”。在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觉得陈彦老师的文学作品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作品,它不光是在艺术性上的成功,也是在这种多给读者一些“别的东西”的层面上的,一个知识方面的成功。

从我个人角度上来讲,我祖籍陕西,却听不懂秦腔,不了解秦腔,甚至对三秦大地的文化也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我非常喜欢看陈彦老师的小说,就是因为我通过读他的这个东西,我感受到了我自己跟我的祖籍地之间的血脉联系,这其实就是作者给予我的张爱玲所说的“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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